约翰逊“脱欧”：换汤不换药的戏码

英国首相约翰逊为了脱欧，也是用尽了“洪荒之力”。10月31日，英国脱欧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为了能够顺利脱欧，约翰逊通过女王让议会休会，减少反对无协议脱欧的议员的阻力。尴尬的是，约翰逊在议会辩论时，有保守党议员在大庭广众之下选择了“叛逃”，约翰逊失去了议会的多数席位，同时议会剥夺了约翰逊的议程控制权。首相与议会之间的斗争并没有随着约翰逊取代特蕾莎·梅而结束，同样的戏码，不过换了主角而已。如今，特蕾莎·梅坐到了议会的后排，而约翰逊则坐在了首相的位子上。

就脱欧本身来说，英国或者欧盟已经接受和消化了这种冲击，三年过去了，脱欧的无数可能性都被讨论过了，因此，现在脱欧出现任何状况都不算是“黑天鹅”。在过去三年时间里，英国和欧盟花了两年时间去商谈脱欧的协议，这算是英国与欧陆关系的重新塑造，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说，英国与欧陆都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和传统。持续两年的谈判，达成了一个双方尚能够接受的协议，对于脱欧来说，也算是一种软着陆。而现在约翰逊的无协议脱欧其实是推翻了耗时两年的脱欧协议，这对欧盟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甚至是冒犯。然而，这就是约翰逊的方式，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一样，通过极限施压的方式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无协议脱欧，对英国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对英镑的稳定会造成压力，同时，伦敦金融城也会受到影响。但是，欧盟的损失也不小，英国是欧元区第二大出口市场。另外，现在的欧盟也是“艰难时刻”，法国、德国、意大利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加上欧盟领导人处于换届之中，也是欧盟最脆弱的时刻。特朗普不止一次批评时任首相特蕾莎·梅脱欧谈判的套路不对。现在约翰逊上台之后，英国脱欧无疑成为平衡美国和欧盟的力量，而约翰逊本身就对欧盟没有好感，现在以无协议脱欧来逼迫欧盟让步，也是约翰逊的小算盘。

约翰逊是非常激烈反对现有的脱欧协议的人，特蕾莎·梅的脱欧方案三次在议会中被否决，与约翰逊这样的死硬派是息息相关的。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北爱尔兰的后备方案，因为留了一个口子，防止英国与爱尔兰之间出现硬边界。这一方案带来的成本或者代价是什么呢？一是北爱尔兰的问题，英国好不容易将北爱尔兰的形势稳定下来，后备方案无疑会让北爱尔兰与爱尔兰的关系有进一步发展。二是无协议脱欧之后，英国就获得了自由，可以进行新的贸易协议的谈判，脱欧不就是为了获得自由吗？

丝毫不用怀疑，约翰逊脱欧的意志是坚定的，但他面临着与特蕾莎·梅一样的难题，那就是悬置的议会形成了“否决政治”，议会变成了争吵和否定的地方，无论一个方案有没有建设性，都难以通过。之前议会就脱欧问题达成的最大的共识就是反对无协议脱欧，而现在约翰逊无论是真的无协议脱欧，还是以此作为对欧盟极限施压的筹码，都希望突破这个底线。无疑，此举打破了议会的脆弱平衡，议会再次通过了阻止无协议脱欧的法案。法案要求，英国政府要在下个月与欧盟达成新的脱欧协议(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或者在得到议会同意之后无协议脱欧(也基本不可能)，但是如果在10月19日之前不能实现两者之一，首相约翰逊必须致电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要求延期脱欧至2020年1月31日。脱欧，再次变成了拖欧！

约翰逊首先想到的是以议会休会的方式把反对派拖垮，其实也是增强首相的权威，但是议会结束了夏季休会之后，约翰逊遭遇了特蕾莎·梅一样的窘境，不仅反对党施加压力，工党领袖科尔宾也反对提前大选。保守党内已经涣散，如同当初约翰逊反对特蕾莎·梅一样，保守党内也有不少议员反对无协议脱欧，也就是说在脱欧问题上，保守党内并无共识。保守党曾对特蕾莎·梅进行过不信任表决，现在约翰逊面临着同样的难题。比特蕾莎·梅更加艰难的是，约翰逊失去了议会的多数席位，没有议会的支持，没有执政党的支持，约翰逊的雄心壮志面临的是层层叠叠的反对。

可以说，脱欧虽然是英国与欧盟关系的调整，但是真正的根子在国内，尤其是保守党内部。要解决这一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启”。怎么重启呢？也就是提前举行大选，民调显示，约翰逊上台之后，保守党的支持率在上升。提前举行大选，脱欧的日程可以延后，如果保守党能够赢得多数席位，那么约翰逊可以建立自己的权力基本盘。这样的场景在特蕾莎·梅担任首相之后也发生过，其在2017年提前举行大选，结果呢？保守党惨败，虽然是第一大党，但是丢掉了多数席位，与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组建了执政联盟。

约翰逊要求提前大选，但是需要得到议会三分之二多数同意，结果呢？被议会无情地拒绝了。约翰逊指责科尔宾说，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反对派投票表明对政府有信心，拒绝举行大选。约翰逊的指责也有道理，如果现在举行大选，保守党要是赢了的话，工党及其在野党就失去了对脱欧议题的控制。脱欧变成了保守党与工党，约翰逊与科尔宾之间的斗争。

当然，即便提前举行大选，也不能保证保守党能够赢，一旦输掉大选，或者不能获得多数席位，约翰逊可能成为一个短命的首相。约翰逊愿意赌一把，但是没有人陪他玩。从英国脱欧公投以来，英国政治失去了确定性，政治过程中充满了权宜之计，各方也将政治程序中的极限状态挖掘出来了，因此，约翰逊也在考验英国政治制度的韧性。约翰逊已经提出，脱欧对英国来说“不成功便成仁”，这对于保守的英国来说，是非常激进的政治口号，但是，英国人也被悬置的议会折腾够了，而国家发展的方向和未来交由一次一次的选举来决定，这并不是民主，而是精英的懒惰与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