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曹德旺：制造业企业一定不能有赚快钱的想法

对话曹德旺——

透明的玻璃，透明的福耀

证券日报记者 张 歆

几天前，台风与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所在地福建福清“擦肩而过”，带来了充沛的雨水。经过暴风骤雨的涤荡，福耀玻璃厂区随处可见的玻璃幕墙更显澄澈，在雨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在这样的“透明”氛围中，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曹德旺接受了媒体采访。

“透明是玻璃的基本属性，也是福耀玻璃的本色。”曹德旺表示。

高效创新的正确“节奏”

“一位屠夫的儿子不愿子承父业，想学习杀龙。他拿着家里的钱偷偷跑出去学习。后来，屠夫的儿子‘学成归来’，却发现，原来世界上并没有龙可以杀。”

在回应福耀玻璃如何看待创新时，曹德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首先讲了上述故事。

曹德旺认为：“适应时代、市场的产品就是好的创新产品。虽然福耀玻璃属于传统行业，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产品也是传统的。要更好满足市场需要，就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研发适销对路的产品。”

在曹德旺看来，“适销对路”是评判创新成果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采访前，记者参观了福耀玻璃的产品展厅，研发人员向记者介绍了其中几款新品。比如智能调光天窗，其原理是在玻璃中加入调光膜，通过调节电流改变玻璃透光度；比如“抬头显示玻璃”，有了这款产品，汽车运行信息可以清晰投射到驾驶员正前方的玻璃上，驾驶员无须在汽车行驶过程中低头查阅信息了；又比如憎水玻璃，该产品采用溶胶凝胶法，可在玻璃表面形成一层含氟化合物薄膜，使玻璃表面不易沾水珠，从而提升雨天行车的能见度。

事实上，在科技力量与市场导向双重加持下，福耀汽车玻璃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玻璃，而是诸多功能的集成品了。

曹德旺的观点其实恰恰契合了现代高科技企业普遍认可的“研发一代、储备一代、应用一代”的创新理念：创新并不意味着要将最前沿的技术以最快速度推向市场。市场需要一个培育、成熟的过程，消费者也有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推出适合当下市场需求的产品，并根据市场预研提前判断趋势，锁定技术、产品、服务方向，在市场需求发生变化时及时推出新产品，才是高效创新的正确“节奏”。

制造业别总想着赚快钱

“制造业公司是重资产公司，不是‘皮包公司’。‘皮包公司’赚钱快，但‘皮包’容易坏、容易丢。制造业要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个细节，不能指望赚快钱。”

作为上市公司“掌门人”，曹德旺认为，衡量企业运营健康程度最重要的指标是投入产出比。“对于制造业企业来说，如果希望明年可以实现10%的增长，就要想办法从去年开始投资，因为从投资到产出需要时间，投入产出比这个指标非常关键。”曹德旺认为，制造业企业一定不能有赚快钱的想法，这不符合制造业的特点。

在投资问题上，福耀玻璃一直比较谨慎，投入产出比过低的项目坚决不投，达不到预期的项目该停就停，把每一分钱、每一分力都用在刀刃上。

平等对待每一位投资者

“福耀玻璃不仅在项目选择上极为谨慎，力求最大限度确保股东权益，而且在信息披露过程中也秉承平等对待所有投资者的理念。”

“福耀玻璃从不轻易预测业绩，也不轻易做出业绩承诺，避免误导股东。”曹德旺十分强调信息披露的公平性，“新股东与旧股东是一样的，大股东与小股东也是一样的，公司应该给予他们同样的、足够的尊重。因此，我们只会将公司经营、资本运作等相关信息公开透明地披露给投资者，供投资者自己作出价值判断”。

真实完整的信息披露是福耀玻璃的一大特色，其财报几乎没有任何避讳。比如，在今年的半年报里，该公司就披露，至本报告期末在职员工人数为24460人，比2019年末减少2267人。实际上，这一表述很容易引起“福耀玻璃裁员”的市场猜测，但福耀还是披露了，当然也讲清楚了原因，即智能化升级与公司架构调整。

福耀玻璃对于股东的尊重，还体现在其对于投资者的大手笔分红上。自1993年上市以来，福耀玻璃累计发放A股股息167亿元，是国内A股募集资金6.96亿元的24倍。

企业不要为“出海”而“出海”

“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有很多，‘出海’只是其中之一。‘出海’要找准方向，量力而行，千万不要为‘出海’而‘出海’。”

在海外市场历练多年且成绩不俗的福耀玻璃，是很多参与全球产业链布局企业的榜样。但是，在曹德旺看来，企业“出海”并不是必然选择，而且要量力而行。市场有需求、自己有准备的企业才适合“出海”，盲目“铺摊子”并不明智。

“福耀玻璃‘出海’的前提是有核心的技术、成熟的市场、足够的资金。同时，我们公司在国际市场的信用评级非常高，这意味着发债融资也很方便。”曹德旺表示。

对于“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一表述，曹德旺尤其认同。他认为，当前国际经济形势复杂多变，“出海”的复杂程度只增不减。同时，国内市场空间非常大，尚有很多领域需要深耕。他希望更多企业能够放平心态，不要看别人“出海”自己也跟着动心，客观评估“出海”的必要性，理性选择发展路径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