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货币长期宽松，美联储新政会有哪些副产品？

原标题：北美观察丨推动货币长期宽松，美联储新政会有哪些副产品？ 来源：央视新闻客户端

当地时间8月27日至8月28日，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在线举行。美联储此间宣布寻求2%的平均通胀目标，被认为可能开启更长期的低利率时代。但在新政推出后，美联储仍面临不少沟通问题，包括对“平均通胀目标”政策会否有效的疑问。此外，对于美联储未来救市“弹药不足”，以及可能助长资产价格泡沫、贫富差距、民粹主义的忧虑，仍在各界挥之不去。

当地时间8月27日至8月28日，由堪萨斯城联储主办的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在线举行。美联储主席鲍威尔27日在一场虚拟研讨会上发表主题演讲，阐述了未来美联储将如何更好实现物价稳定和充分就业的双重目标。

鲍威尔表示，美联储近年来学到的一个教训是，当失业率降至历史低位时，通胀率并没有如预期般上升，表明强劲的就业市场可以在不推高通胀的情况下保持下去。他宣布，美联储一致通过有关“长期目标和货币政策战略声明”的更新，将正式引入“平均通胀目标”。

声明称：“委员会寻求实现平均为2%的通胀率，因此判断在通胀率持续低于2%的时期之后，适当的货币政策可能是在一段时间内让通胀率略高于2%的目标。”这意味着，如果通胀率因经济低迷低于2%，美联储会通过寻求在经济走强时让通胀率高于2%，从而让长期通胀预期保持稳定。

《华尔街日报》在8月30日的最新解读文章中称，美联储新政的大意是，央行立场将更加鸽派，利率将在更长时间内保持低位，这意味着更高的通胀率。

诺亚控股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夏春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目前来看，刚刚宣布“平均通胀目标”还难以对通胀预期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一方面，低通胀背后的核心原因老龄化、贫富差距过大、投资回报率下降、安全资产缺乏、家庭消费不足、过度储蓄等根本原因都不容易在短期内改变。实际上，恰恰是这些原因，使得经济在过去长期面临通缩压力，美联储的量化宽松也只是阻止了这一势头，但要想提高通胀率则非常困难。

此外，夏春认为从数据层面来看，由于过去10年的通胀率（指核心个人消费支出增长率）只有1.6%，要达到2%的平均通胀，需要未来有2.4%的平均通胀率，而这在过去20年只有3个月达到。即使2.4%的平均通胀率，和过去由于战后经济高速增长或者石油危机带来的高通胀水平相比也是很温和的。即使未来通胀回升，在温和的水平下，也是企业和家庭都欢迎的，这样会带来企业盈利和家庭收入的增长。

此外，路透社分析称，在政策框架检讨完毕后，美联储未来可能面临的一大难题是，如何说服公众相信高通胀率对他们有利？换句话说，如何把更高的物价看成一件好事？

“万一不幸失业率很高而且通胀率超过2%呢？”哥伦比亚专线投资公司高级分析师埃德·侯赛尼表示，“要向国会和公众说明个中缘由，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鲍威尔在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的虚拟研讨会上还称，持续低通胀会给经济带来严重风险，这种情况可能导致长期通胀预期持续下降，进而拉低实际通胀水平，引发通胀和通胀预期不断走低的恶性循环，造成决策者陷入几乎没有下调利率空间的局面。

事实上，因为预期通胀率直接影响整体利率水平，如果没有通胀，利率会低于正常水平，当经济像今年一样衰退时，就几乎没有空间通过降息刺激经济，央行从而丧失了对抗经济低迷的工具，这种被动局面已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上演。因此鲍威尔强调：“我们希望尽我们所能防止这种情况在美国出现。”

新冠疫情冲击之下，美国经济表现低迷。美国商务部27日公布修正数据显示，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下滑31.7%，较初次数据上调了1.2个百分点，仍是有记录以来最大季度降幅。美国劳工部同日公布数据显示，在截至8月22日的一周，美国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为100.6万人，连续两周站在100万关口上方。

为应对新冠疫情冲击，美联储动用了一系列货币政策工具，包括降息并维持低利率，无限量化宽松计划，以及设立众多信贷项目以确保资金流动性。不过，正如前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行长丹尼斯·洛克哈特所言，如果不能有效控制疫情，美国经济仍有可能出现“二次探底”。他还表示，美国经济需要更多的财政支持，因为当前货币政策对经济的帮助已经接近极限。

夏春表示，历史上，美联储应对经济衰退通常需要降息5个百分点。保守估计，新的“平均通胀目标”政策会使目前的利率水平维持3~5年，这就会使未来经济再次遇到负面冲击时，“弹药不足”的现象更加明显。不过，美联储还是可以尝试负利率，或者以继续扩大资产负债表的方式来争取经济走出通缩，减少储蓄，刺激投资（目前是富有的家庭和企业储蓄太多，消费和投资太少）。

此外，一些观察人士批评称，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造成资本市场泡沫、贫富差距扩大，以及民粹主义抬头等问题。而此次推行“平均通胀目标”新政后，这些问题也很难发生改变。

目前，美股形势仍旧大好。截至当地时间8月31日收盘，道琼斯指数跌223.82点，跌幅0.78%，报28430.05点；标普500指数跌7.70点，跌幅0.22%，报3500.31点；纳斯达克指数涨79.82点，涨幅0.68%，报11775.46点。

纳指再创历史新高之际，苹果涨逾3%，特斯拉涨逾12%，引发市场广泛关注。作为两只已经成为股市泡沫狂热象征的股票，苹果和特斯拉继续大幅走高，其财富意义不言而喻。根据彭博亿万富豪指数，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的身家已经超过1100亿美元，压倒脸书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与此同时，亚马逊创始人贝佐斯身家一直在2000亿美元附近徘徊，成为人类历史上首位“2000亿美元先生”，标志着美国富豪在本轮疫情中的“牛气冲天”。

通过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美联储正以超大规模购买美国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导致出现流动性驱动的股市上涨，令美股表现与基本面脱节。据《商业内幕》网站报道，受益于金融市场表现，美国亿万富豪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净资产总和增加了6370亿美元（最新数据可能更高），与此同时，超过4000万美国人申请失业救济，贫富差距继续扩大。

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鲁比尼此前指出，华尔街代表的是大企业、大科技公司和大银行，而主街代表的是小企业、劳工和普通家庭。遗憾的是，凡是对华尔街有利的事情，往往对主街不利。眼前发生的是一场社会阶层的冲突，如果美国不改变经济政策，找到更进步、更有包容性的做法，那么华尔街的成功，就意味着主街的失败。这些因素将为民粹主义崛起创造有利条件。

夏春认为，资产价格泡沫、贫富差距扩大、民粹主义抬头，的确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副产品，不过从国会赋予美联储的政策目标来看，美联储只需要促进就业和维持物价稳定，以及保持金融系统的稳定性，而不是控制资产价格泡沫。缩小贫富差距，解决社会矛盾是联邦政府其他部门的责任。在促进就业和维持物价稳定这两个核心目标上，美联储无疑是成功的。

不过，夏春指出，这并非说美联储就无可非议：第一，这些年美联储逐渐把维持金融系统的稳定性这一次要政策目标的重要性前置，放到重要位置，在市场大跌后总会积极救市，使得金融市场的正常调整无法进行。而市场预期了美联储的意图后，就会加大市场的投机行为；第二，美联储对经济复苏和通胀回暖的预测非常不准确，加息和降息的随意性较大，过度照顾华尔街利益，同时受到白宫的影响越发明显，显得独立性不强。

目前来看，上述这些问题很难在“平均通胀目标”新政后发生改变。如果白宫和政府其他部门继续不作为，那么美联储承担的批评将会更多。（央视记者 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