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年：深圳是中国目前最具创新能力的城市，没有之一

文|李诗韵

经过40年的发展，深圳从中国南畔的小渔村出落成中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以及人口超千万的现代化国际都市。1979年至2019年，深圳GDP增长了10000倍，金融业从一片空白到跻身内地前三。2020年，《财富》世界五百强企业名单中，深圳共有8家企业上榜，首次超过香港。“四十不惑”的深圳创造了不少奇迹，涵盖工业化、城市化以及现代化等多方面。

在与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终身荣誉教授许小年对话中，其强调深圳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小政府”，即政府对市场经济干预程度较低。改革开放以及特区的成立给予深圳腾飞的机会，可以说深圳的成就源于制度创新，但又不受限于制度。

“当前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外部世界对中国的封锁，迫使中国经济回到封闭状态。”如同40年前深圳作为改革试点城市一样，今天的深圳依然要肩负起排头兵的作用。许小年强调，在这种形势下，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和行动突破国际上重新封闭中国的企图。

深圳四十年：GDP腾飞 上市公司市值仅次于北京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曾评论，改革开放40年，中国最引人瞩目的实践是经济特区。全世界超过4000个经济特区，头号成功典范莫过于“深圳奇迹”。

深圳创下的奇迹，可以从一个个量化的数字中找到。

国君宏观统计显示，1979至2020年间，深圳GDP年均增速明显高于同期内全国GDP同比增速；1979年，深圳GDP仅有1.96亿元；2017年，深圳成为继上海、北京之后，第三个GDP体量突破2万亿大关的城市，2019年深圳GDP已经增长至2.6万亿元。40年间，GDP增长万倍。

在金融领域，深圳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金融业如今作为深圳重要的支柱产业，整体发展水平居全国前列，与北京、上海并列内地金融“第一梯队”。上半年，深圳金融业实现增加值2052.18亿元，增速9.1%，占全市GDP的16.2%；实现税收（不含海关代征和证券交易印花税）771.7亿元，占全市总税收的24.1%，接近四分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截止今年7月末，深圳的境内外上市公司达到426家，境内上海和深圳交易所挂牌的上市公司达到了313家，境内的上市公司市值约9万亿，仅次于北京，在全国大中城市名列第二。

在最近出炉的《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中，深圳有8家企业上榜，数量首次超越香港，成为大湾区中世界500强最多的城市。而这8家企业分别为平安保险、华为、正威、恒大、招商银行、腾讯、万科和深圳投资。

四十年来，深圳拿下的荣誉不胜枚举，在许小年看来，深圳的腾飞离不开两个关键节点，一个是改革开放，另一个是特区的成立。“当时特区的开放度是远远超过内地其他城市的，像对外金融业务往来、公司设立等方面的政策，深圳和内地有非常明显的区别，深圳的做法基本比照香港，为市场经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深圳创新精神来源：开放与多元

在2017年一次公开演讲中，许小年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他对深圳这座城市的赞扬及肯定之情。“我每次来深圳心情都很愉快。深圳真的是一个创新城市，（我们）要珍惜这个创新环境。我在深圳看到了最多的创新企业以及最多的创新技术。跟全国其他城市相比，这里的商业环境和创新环境有显著的区别。”

而在此次对话中，许小年更是直言“深圳是中国目前最具创新能力的城市，没有之一”。许小年认为深圳创新精神主要得益于两个方面，一是深圳的“小政府”管理体系，让市场充分发挥作用，市场上的创新型企业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第二是深圳作为一座移民城市，具备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才，同时也能接纳多元化的想法。开放自由以及多元化孕育了深圳创新精神。

许小年表示，“创新是无法事先计划的，可以事先计划的都是确定性的技术、商业模式或者操作方法。乔布斯开始做苹果手机时，谁也没料到今天智能手机会成为人们须臾不可离身的用品，成为把每一个人接入互联网的移动终端”。因此在一个科技时代，创新驱动经济增长，但政府过多的管制会抑制企业家的创新精神。

深圳的成功可以复制吗？许小年给出的答案是，深圳的经验与其说是复制，不如说是可借鉴。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坚持改革开放，政府减少对市场经济的干预，给市场和企业足够的空间，充分发挥企业家的创新精神。”

深圳的未来：仍要发挥好“排头兵”作用

过去四十年，在改革开放以及特区建立的政策红利下，作为排头兵的深圳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但是，深圳就如一艘高速运行于海面的轮船，暗流涌动，危机意识并不能就此置之脑后。

从外部而言，愈发紧张的国际形势，以及美国对中方企业尤其是高新技术企业的打压，无疑也给予了处在火热建设中的深圳重要警示。内部来看，深圳发展仍有待许多解决的矛盾，例如高企的房价、稀缺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对比硅谷在原发创新上还落后等问题。

从数据上来看，深圳与其他一线城市北京、广州、上海一样拥有超千万人口，但土地面积却远远少于它们。统计局数据显示，深圳陆地面积只有1997.27平方公里，是北京的12.17%，上海的31.5%以及广州的26.87%。而临近深圳的东莞和惠州，土地面积分别为2460平方公里和11343平方公里。

供应少需求大，这也不难解释为何深圳房价高企不下。许小年认为，国家可以考虑扩大深圳市的区划，增加土地供应、公共设施以及公共服务，从而使科技创新的人才能够继续流入深圳，并常住下来。

在高等教育方面，许小年建议要让高校、企业以及市场形成一个有机的生态。“生态系统和机械系统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边界很模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为什么斯坦福可以出那么多创新企业家？因为它的管理体系非常灵活，学校和市场之间不存在一堵墙，学生、老师有了新的想法随时可以去创业，创业一段时间后老师还可以继续回来教书，学校和市场形成了一种有机的生态。你难以区分大学的研究项目和企业的研发项目，因为都是同一拨人在做，做出来之后很快就可以商业化。”

最后，许小年谈到，在当前国际环境下，最大的危机其实来源于外部封锁中国，对于深圳而言也是一样。他强调，对中国不友好的国家越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越不能闭关自守，而是要以更为开放的姿态来打破这种重新封闭中国的企图。

如同40年前深圳作为试点城市一样，今天的深圳依然要肩负排头兵的作用。除了积极开拓东南亚市场，同时还要以各种各样方式开拓欧美市场。包括与欧美日展开技术上以及学术上的交流等。“美国企图和中国在科技方面脱钩，这是打击中国非常狠的一招，将对中国经济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美国想脱钩，我们偏要争取挂钩，和欧美日市场保持更为紧密的联系。如果外部环境允许的话，也要尽可能和美国进行科技学术交流，而不是说美国想脱钩我们就脱钩，正中对方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