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疫情经济速写：公交系统失去民心 地铁恐被迫停运

新浪财经 张静卓 魏天谌 发自纽约

本次新冠疫情彻底攻陷了年龄超过100岁的纽约公交系统，更是改写了纽约客与纽约地铁之间的故事。

由于新冠疫情带来的恐慌，原本作为纽约交通枢纽大心脏的地铁，不再受市民信赖，甚至面临被迫停运的风险。新型出行方式受到追捧的同时，问题也接踵而来。后疫情时代，二手车销量的猛增恐将把纽约空气污染问题带回100年前。

经历了近两个月逐步重启后，美国纽约市于7月20日宣布开始进入解封最后阶段。根据纽约州政府制定的重启计划，此前纽约市已逐步重启批发业、制造业、建筑业、个人护理服务业、零售业等；餐厅可送外卖或在户外就餐；多数海滩、泳池和办公场所重新开放；公交车、地铁、轮渡运营班次逐渐恢复正常，车厢每日定时消毒。

不过，由于目前全美大部分地区新冠疫情形势依然严峻，疫情反弹风险仍然很高。纽约市是全美人口密度最高、也是全美公共交通最发达的城市，导致病毒更容易快速传播。人口密集的地铁和公交车也是导致该市最先成为美国疫情“震中”的主要原因之一。

纽约公共交通系统极为庞杂，员工总人数达到74000人，有全世界最多的轨道站点，每天客运量超过1000万人次，占到全美公交客运量的40%。纽约公交几乎就是美国公交的代名词。

然而，本次新冠疫情彻底攻陷了这个年龄超过100岁的老系统，更是改写了纽约客与纽约地铁之间的故事。

反应滞后的公交系统 惨遭病毒迅速攻陷

时间回溯到2020年3月1日，纽约曼哈顿一名从伊朗旅游返回的妇女被确诊，这是纽约已知第一个确诊病例，这本该引起公交系统管理层的高度警惕。然而第二天，一名地铁驾驶员却因为戴口罩上班而被其上司勒令摘下，理由是戴口罩会影响公引发乘客恐慌，且口罩并不能防范病毒传播。3月3日，纽约大都会交通局 （MTA） 再次向媒体表达了同样观点，公开声明公交员工在工作时间不得佩戴口罩。

大都会交通局并非自作主张，这其实是联邦政府的态度。美国公共卫生局医疗总监杰罗姆∙亚当斯 （Jerome Adams） 于2月29日刚刚警告公众，不要购买口罩，称口罩不能防范新冠病毒传播。交通局的做法引起了工会不满，工会立即发表了措辞强硬的声明，并要求在3月5日与管理层会面。

在工会压力下，3月8日交通局被迫改变态度，但仍称不鼓励佩戴口罩，也不反对个人因其他原因（有疾病或个人感受等）佩戴口罩。一直到3月19日，交通局在公交总站还贴出其内部会议备忘录称口罩不属于防疫用品，公司不会向员工提供口罩。

3月26日，纽约公交系统员工感染人数达到52名，一名地铁售票员和一名地面公交驾驶员同日因感染病毒身亡，工会为此发表专门声明称：现在必须向一线员工提供口罩。否则，公交和地铁员工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他们自己和家庭，工会也会组织罢工。

情况已经变得非常严峻，3月27日，纽约交通局才第一次向一线员工发放75000个口罩，尽管联邦政府疾控部门有关戴口罩的“专业”规定还没有修改。4月17日，根据州政府要求，乘客佩戴口罩才能乘坐公共交通。不过他们觉醒得太晚了，病毒已经攻进了纽约公交系统。在3月27日至4月10日的两周内，员工感染死亡人数增加到50人；在之后的3周内，死亡人数几乎翻倍，达到98人。

损失如此惨重，交通局将锅甩给了美国疾控中心 （CDC）。在之后的媒体采访中，交通局的高层都会谴责美国疾控中心，声称他们被疾控中心的新冠防疫指引误导了。然而，这样的说辞也无法掩盖疏于防疫的事实。就连检测员工体温这个基本防疫措施，纽约交通局在4月9日才开始大规模实施，距离首例感染者出现已经过去了38天。

防疫不当失去市民信任 MTA恐将被迫停运

对于本次疫情初期的判断失误，使纽约市民对交通局彻底失去了信心。尽管现在越来越多的纽约客陆续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但新冠病毒的阴影依旧存在。除了对运输署高层失去信任以外，超级传播者和暴力分子频现地铁和公交车的案例也屡见不鲜，导致纽约市民在复工后纷纷避开采用公共交通出行。

自疫情爆发后，美国公交系统载客量骤减，纽约大都会交通局每周营收因此减少8700万美元。这让原本就面临财政困境的MTA处境更加困难：在新冠疫情之前，MTA就已负债累累，2019年的负债达到26.9亿美元，且呈逐年攀升趋势。

代表纽约公交系统乘客权益的非盈利组织乘客联盟 （Riders Alliance）在7月8日表示：如果联邦政府不提供近40亿美元援助，因疫情陷入经营困境的纽约大都会交通局可能被迫停运旗下一半地铁线。

大都会交通局主席帕特里克·福伊（Patrick Foye）上周撰文说：“如果国会不额外提供一笔39亿美元联邦救助，我们活不了。”2008年金融危机后，交通局为弥补4亿美元缺口而砍掉两条地铁线，并对110条公交线路作调整。事后分析显示，这部分线路调整影响到纽约大约15%乘客。乘客联盟在一份报告表示，交通局当前资金缺口是金融危机时的近20倍，这意味着交通局可能出台更大规模的节流举措。如果联邦援助不到位，交通局每月需削减6.5亿美元运营成本。

一些维护公交系统权益的人士认为，政府有必要保证公交系统健康运营。从短期看，这有助于必要行业员工在疫情期间便捷通勤，并且帮助低收入群体、增进社会平等；从长期看，有助于实现减排目标、减少空气污染，从而延缓气候变化。乘客联盟发言人丹尼·珀尔斯坦 （Danny Pearlstein） 还指出，大部分公交系统乘客属于低收入和少数族裔群体。“适当资助这些系统是我们这个时代首要的种族平等议题。”

纽约将成“自行车之城”电动车被迫停止服务

在抛弃公共交通之后，纽约客们也在积极寻找着新的代步方式——自行车和电动车。

新冠疫情的爆发让被遗忘了约50年的自行车行业再次焕发生机。据统计，近期全美的自行车销售量翻了一番。自行车、车子零件和配件严重短缺，大量的顾客要求维修他们的旧自行车。在纽约东区可以20人并行的自行车道上，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骑自行车的市民。

查尔斯·麦考克尔 （Charles McCorkell） 是自行车店Bicycle Habitat的老板，在纽约有三家自行车店。他表示：“从我记事以来，自行车行业从来没有这么火爆过。”4月起，他手下的车店自行车销售量增长了50%。麦考克尔还说到，比起前几个月，6月份的销售量有所下跌，不是因为需求不足，而是因为需求过多，没有足够的自行车和零件可以售卖。

自疫情爆发后，全市医院附近的共享单车Citi Bike租借站也出现使用率大增的现象。收购Citi Bike的网约车平台Lyft日前宣布，推出“关键人力会员计划”为全市警官、消防员等前线人员提供一个月免费使用Citi Bike的服务。纽约市长白思豪 （Bill de Blaiso） 更是宣布，该计划再延长至一年。这一政策也无形推动了共享单车的发展与自行车出行的普及。无论是消费需求还是政策支持，都可以看出自行车出行或将成为后疫情时代纽约客们出行的新方式。

电动车则是纽约市民们的另一热门选择，却在近来因为事故频发被政府停用。

2018年夏天开始在纽约市提供共享机车服务的Revel公司，借助疫情获得许多年轻市民的青睐，使用率攀高，成为了自行车之后另一热门出行选择。不过近期却因乘客不守交通规则、骑行间未戴安全帽，造成事故频传。随着与Revel机车有关的交通事的故增加， 纽约市长白思豪 （Bill de Blaiso） 勒令禁止Revel机车在纽约市的服务。

说到Revel大家可能会陌生，但是小牛电动却是家喻户晓。小牛电动是牛电科技旗下电动车品牌。牛电科技于2014年在北京成立，于2018年10月在美国上市，是一家智能城市出行解决方案提供商。凭借此前发布的NIU FLEET平台，小牛的机车共享服务在众多海外国家开花结果。而Revel就是其在美国合作的公司之一。该公司7月28日宣布暂停纽约市的服务，并表示“我们正在审查并加强骑乘者的问责制度和安全措施，并与市政府官员进行沟通，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再次为您服务。”

天价租车 依旧一车难求

从疫情初期的疯狂囤卫生纸，到4月份的抢购自行车，纽约客们现在又开始涌向租车网站。据酒店和租车预订网站Priceline统计，纽约市6月的租车预订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73%，其中不包括机场的租车地点。根据旅游网站Kayak数据，5月纽约市汽车租赁搜索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56%；而6月，这一数字飙升到了98%。

Kayak公司CEO史蒂夫·哈夫纳 （Steve Hafner） 对于纽约租车热表示：“这是消费者行为的巨大改变，对于像纽约的大城市而言，在公共卫生指标没有重大变化的情况下，这种趋势还会持续下去。”

不断增长的需求使租车公司纷纷上调了价格。根据数据研究公司Thinknum Alternative的报告显示，纽约市6月单日租车均价高达279美元，比去年同期上涨了12%。但是对于54%的家庭不拥有汽车的纽约市来说，就算是天价，也依旧一车难求。咨询公司Abrams Consulting Group主席尼尔∙艾布斯 （Neil Abrams） 表示：“只要一有车，就会被抢定。”

租车之外，物美价廉的二手车也成了大家应急的首选。疫情对于之前因环保问题而被“千禧一代”消费者抛弃的传统能源汽车市场，似乎是个因祸得福的契机。据统计，美国二手汽车销售数量在6月份同比上涨了9%。

然而，私家车的增长威胁着纽约数十年来对于城市空气质量保持的努力成果。由于纽约地铁系统的庞大，纽约市五个行政区的交通运输仅占总温室气体输出量的30%。但是自新冠疫情以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回避公共交通，这种趋势开始发生逆转。纽约环保主义者联盟（New York League of Conservation Voters）主席朱莉·泰格（Julie Tighe）表示：“由于有MTA，我们每年避免了1700万吨的温室气体，如果将其替换为汽车，我们将会遇到非常严峻的问题。”

截至目前，联邦政府没有对纽约大都会交通局采取任何援助措施。而在现有的资金缺口下，交通局将如何保持纽约市公共交通正常运营也是未知数。面对问题不断的新型出行方式，更多的纽约客或将选择驾车出行。照此趋势，私家车保有量的猛增恐将把纽约的空气污染问题带回10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