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利率闹剧收尾 金地“吃”了一个数亿元的哑巴亏

原标题：金地“吃”了一个数亿元的哑巴亏

来源：中房头条

历经8天的纠结取舍，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地利率下调事件，以一纸啪啪打脸的道歉公告收尾了。

昨晚，金地发公告说，经审慎考虑，“18金地03”选择不调整票面利率，维持原先的5.29%。

这场调降利率的试探，在投资者的反对和监管层的关注下，最终以金地的妥协，划上了一个逗号。

之所以说是逗号，是因为在不远的将来，还有9只类似的公司债会迎来票面利率调整的节点。

以目前合理的债券发行利率3%计算，金地本可以通过借新还旧，节省超过6亿元的资金成本。

只因在《募集说明书》漏写了“降低”2字，这家刚刚步入两千亿的房企回售降利息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可能要继续当几年的冤大头。

壹

8天前，3A信用等级的金地单方面向投资者宣布，拟将“18金地03”第3年的票面利率由5.29%调整到1.50%。

在当前债券发行利率普遍走低的背景下，此举看似本无可厚非。金地的小心思是，以此番10亿的债券规模计，投资者如果接受新利率，一年可以省下利息3790万元；如果不接受、通通回售，也可以借新还旧，以目前的市场行情5年期公司债利率只要3%，预计能节约利息2290万元。

算盘打的很好，但投资者也不是软柿子可随意拿捏。毕竟金地公司债的《募集说明书》白纸黑字写着，“在存续期第 2 年末，公司可选择调整票面利率”，“存续期后1年票面利率为本期债券存续期内前2年票面利率加公司提升的基点”。

就“提升的基点”这一表述，买卖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探讨。听说，金地在4月21日召开了投资者电话会议，10多位投资者参加，他们平均持有几千万元的“18金地03”，有些还买了好几期金地的公司债，看中的就是条款中“提升的基点”这个卖点。在他们看来，金地单方面大幅下调利率，明显违背了契约精神，损害投资者利益，当然不能接受。

作为债券的主承销商，中金公司的辩白有些无力。即使被证监会债券部约谈，依然坚持认为“提升基点”可以理解为“提升负基点”，也就是5.29%降为1.50%可以理解为“提升了-3.79%”。

如果仅仅是这笔债券几千万元的利差，金地不至于纠结一个多礼拜还不松口，毕竟资本市场的信用更值钱。

问题是此事牵连甚广。除了“18金地03”，金地还有9只在存续期的公司债都存在同样的BUG。深水君把2015年以来，金地发行的11只公司债的《募集说明书》都翻了一遍，发现形势对金地很不利。

贰

“雷”的雏形早在4年前就埋下了，源头是“15金地01”。这笔7年期的债券，附第5年末发行人上调票面利率选择权和投资者回售选择权。原文表述是：“公司可选择上调票面利率，存续期后2年票面利率为本期债券存续期内前5年票面利率加公司提升的基点，在存续期后2年固定不变。”

在彼时债券发行利率普遍走高的时代背景下，这一表述看似并无可指摘。金地随后发行的“16金地01”、“16金地02”原文复制了“15金地01”的文件条款。而“16金地01”还按照合同约定，在存续期的第3年末也就是2019年，行使了上调票面利率的权利，将后3个计息年度的票面利率由3%上调到4.35%。

当然，市场总是会发生变化的，债券发行利率也是。于是，对债券发行表述的修改也应运而生了。

在“17金地01”之后，金地发行债券的《募集说明书》略有改动，将“上调”改为“调整”，但是忽略了后面跟着的一句话，没有相应修改，而是原文复制了。例如，“17金地01”的品种一是“在存续期的第3年末，公司可选择调整票面利率，存续期后2年票面利率为本期债券存续期内前3年票面利率加公司提升的基点，在存续期后2年固定不变。”

采用这种调整方式的还有“17金地02”、“18金地01”、“18金地03”、“18金地04”、“18金地05”、“18金地06”、“18金地07”。

也就是说，一共11笔公司债，总额共计190亿元，都掉进了同一个坑里。除了已经回售的“16金地01”（总额12.8亿元），177.2亿元的存续公司债若要调整利率，只能往上调。若按照3%的新公司债发行利率来算，在这10笔公司债中，金地损失的利差将超过6亿元。

叁

金地11笔公司债的主承销商都是中金公司，还原事件的源头，其实就是中金漏写了“降低”2字，雷就这样埋下了。

一般情况下，“调整”票面利率选择权，对应的表述为“加或减公司提升或降低的基点”，而中金在文件里漏写了“降低”的情况。

为什么会漏写？大概率是批量替换文件。2017年之前，金地的《募集说明书》里，“加公司提升的基点”对应的是“上调”票面利率选择权。2017年后，中金把《募集说明书》里的“上调”批量换为“调整”，本应增加下调情况，却疏忽了更新对应的表述。

据说“16水务01”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2019年回售时，利率由3%下调到1%。《募集说明书》约定的是“加调整基点”，公司还特地发公告说明，“调整基点”可以为正向或负向调整，最后成功过关。

券商的朋友说，“16水务01”这事当时没有媒体报道，发行人可能也比较强势，所以市场反应较小。而近期各种忽视投资者权益的操作较多，市场比较敏感，此事才迅速发酵。

因为一个疏忽，“18金地03”这笔只剩1年期的债券要维持5%以上的利率，即便市场估值其实只有2%左右。

肆

“18金地03”完全打乱了金地的再融资安排。在发出单方面调整利率的公告前，这家公司已经在紧锣密鼓筹备2020年的公司债发行计划，总额110亿元，并在3月23日获上交所通过。这笔新债将用来偿还金地近两年到期回售的6笔旧公司债，其中包括了“18金地03”。

按目前的市场行情，发行的新债利率显然会低于此前的那批旧债。正因为存了借新还旧的心思，金地才会以1.5%的低利率迫使投资者回售，没想到临门一脚，出了这样的岔子。

如果金地其他公司债的投资者都效仿“18金地03”，坚持不调整利率，不回售，那这笔110亿元的新债还有没有必要发？

金地的朋友说，以后到期回售的每一笔公司债都会跟投资者、监管单位做充分的沟通，再确定利率调不调整。至于110亿的新债发不发，也不好说，毕竟现在证监会的流程还没走完。总而言之，工作难度肯定是增加了不少。

“能怪谁？还不是公司自身的责任，工作不认真，也不看一下文件再出公告。”房企的朋友说，这个锅只能自己背。话虽如此，他还是回去翻看了自家公司的《募集说明书》，很庆幸“我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可以调整”。

除了金地的投资者，“17江铜01”的投资者此前也在密切关注事件的发展。因为，这笔债的主承销商也是中金，《募集说明书》也出现了“提升的基点”，和“18金地03”一模一样。“17江铜01”到今年9月份就要调整票面利率了，之前是4.74%，在当下看也挺高的。可想而知，有了金地的前车之鉴，江西铜业此时的心理斗争非常激烈。

漏写两个字，少了几个亿。一字值亿金，对金地来说，这是多么痛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