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降息为何犹豫不决？

陶短房 财经专栏作家

当地时间7月10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美国众院作证时表示，美联储将“酌情采取行动”维持美国经济的扩张。消息传出，美国股市为之一振，坊间关于“美联储今年有望降息”的猜测也甚嚣尘上。

直到不久前，美联储和鲍威尔集中谈论的话题还不是降息，而是加息，他此番上述截然相反的表态，是和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不断施压息息相关的。

特朗普不惜“怼天怼地”，甚至发动和多个重要经济体的贸易战，目的主要有三：一是要促使资金回流美国；二是想把制造业逼回美国本土；三是减少美国贸易逆差。

正因如此，自去年下半年以来特朗普就不断暗示、明示，美联储不仅不应加息，而且应该重新降息，以刺激美国经济的增长。

而作为美国利率政策的决策核心，鲍威尔却对特朗普的意见置若罔闻，且他仍公开表示“2019年将加息两次”，这让特朗普怒不可遏。

问题在于，加息并非鲍威尔一个人的主意，他上任至今（2018年2月5日起）也就加息4次，而他的前任耶伦（Janet L. Yellen）却加息5次之多，更要命的是，美联储加息是基于“美国经济走势良好，无需继续量化宽松，相反应加息抑制通胀风险”的理论和“强势美元”原则来制订的——而这原本恰是特朗普自己的意见，如今转而大谈降息，不免打自己的脸。

由此可见，此时此刻，对于美联储和鲍威尔也好，对于美国政府和特朗普也罢，都大有“热胀冷缩两为难”之势。

在众院作证时，鲍威尔闪烁其词，一方面称“看来围绕贸易紧张局势的不确定性及对全球经济实力的担忧将继续给美国经济带来压力”；另一方面他又为此前美联储加息政策辩护，称美国经济上半年“表现出色”“通胀在更长期基础上仍有低于目标的可能性”——而这和美联储上周发布的货币政策报告基调背道而驰。

很显然，美联储在“加息还是降息”这个重大选项面前一如既往地纠结和分歧明显，这也让鲍威尔的取舍更加进退两难。

但话虽如此，如今选战已经开锣，特朗普在内政、外交诸方面并无突出亮点，这迫使他不得不匆匆使出“杀手锏”，如不顾国会甚至本党反对执意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逮捕和驱逐非法移民，又如不惜违反惯例逼迫美联储降息。

那么美联储和鲍威尔是否真会就范，并在年内降息？去年美联储宣称2019年“至少加息两次”，但在特朗普第一次威胁用“解雇”施压后，2019年3月预期中的加息并未发生，鲍威尔的口径也从“2019年加息两次不动摇”悄然变成了“2019年内不打算加息”；6月底特朗普再提“解雇”，特朗普的要价已赫然从“不加息”涨为“必须降息”，而看似“嘴硬”的鲍威尔却已表示“我们正纠结于是否应该降息”，从这点看，至少2019年内降一次息还是可能的——尽管这样也等于在打美联储和鲍威尔自己的脸。

但如前所述，这样做会损害特朗普所吹嘘的“美国经济被我搞得好到不能再好”的光辉形象，也会引发美联储和美国国会强烈反弹，因此是否会这样做，暂时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