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湖北首富的扩张之路

这一次，控制权的获得或许不会让湖北首富阎志等太久。

7年的竞逐，在年初终于拿下汉商集团（600774.SH）控制权的阎志及其旗下的“卓尔系”，迅速又相中了第二个目标——华中数控（300161.SZ）。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收购十分顺利。通过半年46次对华中数控的密集增持，连续四次举牌，阎志及一致行动人（合称“卓尔系”）已成为华中数控的第一大股东。

阎志对华中数控的真实意图也随着近期的一纸公告而浮出水面。公告中明确表示，“卓尔系”意在华中数控实际控制权。

值得注意的是，华中数控的实际控制人是华中科技大学，而阎志本人曾有一个身份是华中科技大学兼职教授。

尽管当下华中数控控制权还未发生变更，但阎志将其收入麾下是大概率之事。

这或许是A股市场较好的收购样本。与对汉商集团的收购如出一辙，阎志此番亦是通过二级市场公开、透明的市场化收购够来获得上市公司控制权。

擅长作诗的“文人首富”阎志在资本版图的扩张上同样长袖善舞，如今其已坐稳4家上市公司（1家A股、1家美股、2家港股）实际控制人和1家A股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之位，还有一家A股公司正在途中。

新赛股份（600540.SH）大股东与“卓尔系”也在协议转让股份之中，转让同样涉及控制权之变。

半年46次增持拿下大股东之位

阎志对汉商集团控制权刚尘埃落定，“卓尔系”便开启了对华中数控的增持。

先是阎志以其个人账户增持，1月16日-3月28日阎志合计增持华中数控总股本的3.26%，增持价格在10.74元-14元之间。3月起，卓尔智能制造（武汉）有限公司（下称卓尔智能）加入增持行列，3月至7月不间断增持，直至持股比例达15%。进入7月，阎志个人账户再度出手，并累积持股比例达到5%。

截至7月12日，“卓尔系”对华中数控的持股比例上升至20%，超过控股股东武汉华中科技大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产业集团）19.06%的持股比例。

阎志持有卓尔智能70%股份，为后者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二者增持行为十分密集，阎志先后增持21次，卓尔智能先后增持25次。

界面新闻记者通过计算得出，二者增持合计斥资5.03亿元。计算每次买入均价发现，阎志的持股成本低于卓尔智能。

阎志的5%持股比例所花金额为1.09亿元，每股均价12.62元；卓尔智能15%的持股比例花费资金3.94亿元，每股均价15.20元，持股成本较阎志高出20%。

公告显示，“卓尔系”连续增持上市公司股份，核心原因是积极参与新一轮国资国企改革，并看好上市公司所在的智能制造行业未来发展前景，认可上市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及长期投资价值。

为巩固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卓尔系”还有继续增持计划。“卓尔系”称，未来12个月内无减持计划，并计划在未来12个月内适时继续增持上市公司总股本的1.00%-9.99%股份。

华中数控从事的业务主要包括机器人、数控系统与机床等。但公司基本面并不佳，2011年上市至今除第一年实现盈利外，公司已连续7年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公司一直靠补贴来维系盈利而不被退市。2018年华中数控在获得超过2亿元的政府补助后，仍只盈利1668.32万元。2019年一季度，华中数控在纳入2295万元的政府补助后，亏损2493.85万元。

华中数控2019年中报业绩预告显示，在销售收入、利润率及业绩同比上升的情况下，公司仍预计2019年上半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575万元-1075万元。

作为一家创业板公司，华中数控目前并不允许被借壳。因此，此次阎志及其“卓尔系”的出手也被华中数控的股东们所欢迎。

华中科技大学无意捍卫控制权

接下来便是“卓尔系”与华中数控控股股东产业集团商谈控制权事宜。

在上一次对A股上市公司汉商集团的收购时，从首次举牌到成功入主，阎志花了整整7年时间。2012年9月，卓尔控股及实际控制人阎志连续两次举牌汉商集团，直至2019年1月4日，阎志与卓尔控股合计持股39.50%，方成为汉商集团实际控制人。

期间，“卓尔系”面对的“阻力”是武汉市汉阳区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下称汉阳国资办），为国资背景。后者当时持有汉商集团26.62%股份，在“卓尔系”增持汉商集团的过程中，汉阳国资办也加入了抢筹之列。

这一次，除了增持顺利外，拿下华中数控的控制权或许也更为容易。

在“卓尔系”明确剑指控制权的同时，华中科技大学并未对此表示出要捍卫的意图，甚至透露出减持意向。

“具体看公告，公告中双方意图已经表现比较清楚明确了。”界面新闻记者致电华中数控证券事务部，该部门相关人士如此表示。

产业集团是华中科技大学持股100%的国有独资公司，华中科技大学是产业集团实际控制人，拥有华中数控的控制权。

公告中，华中科技大学及产业集团表示，未来12个月暂无增持华中数控股票的计划。

即使“卓尔系”不再增持，其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在未来一年里也难被动摇，更何况“卓尔系”还有持续增持意向。

不仅如此，华中科技大学和产业集团还存在减持的可能性。二者表示，当前正在推动高校所属企业体制改革相关工作，目前暂未确定华中数控的具体改革方案。在后续改革的实施过程中，如果因改革需要对华中数控股票进行减持，产业集团将及时披露。

这也意味着，华中科技大学或许已有出让华中数控控制权的打算。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阎志本人曾有一个身份是华中科技大学兼职教授。

华中数控与汉商集团二项资本运作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首先，在标的的选择上，华中数控与汉商集团同为湖北武汉企业，湖北武汉也是阎志的主要资本所在地，阎志对当地企业的熟悉程度和操作可控程度较高。收购完成后，双方业务的整合难度较小，协同互补程度也较高。

第二，标的公司盘子较小。汉商集团当前总市值也才不到27亿元。在阎志首次买入华中数控之时，后者市值还不足20亿元，当下市值也不到30亿元。

第三，从操作路径来看，“卓尔系”对华中数控的操作已十分类似。通过二级市场买入股份，成为大股东后，再谋求控制权。

第四，卓尔智能成立于2019年1月16日，也是阎志首次增持华中数控的那一天。公司主营业务包括工业自动化设备、智能设备等。卓尔智能显然是阎志特为华中数控而设立的公司。

湖北首富坐拥4家上市公司

阎志及其“卓尔系”在湖北当地颇具实力。

卓尔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卓尔控股）是总部在武汉的中国500强企业，建设了中国最大的商品交易及服务平台，旗下汉口北国际商品交易中心总面积680万平方米，年交易规模超过1000亿元。旗下武汉客厅拥有多家文化交易市场文化会展物业。

阎志个人，在2016、2017年和2018年蝉联胡润富豪榜湖北首富。2018年胡润百富榜中，阎志以475亿元身家列第42位。

阎志已直接或间接控制境内外四家上市公司，包括持有A股上市公司汉商集团（600774.SH）39.50%股份，持有港股上市公司卓尔智联（HK.02098）57.17%股份，持有港股上市公司中国通商集团（HK.01719）74.81%股份，持有美股上市公司兰亭集势（NYSE：LITB）41.04%股份。

除上述公司之外，对新赛股份的控制权转让也在进程之中。

根据2月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卓尔控股将以不低于3.76元/股的价格受让新赛股份控股股东所持1365.68万股，占总股本的29%，合计转让价格不低于5.13亿元。

不过，此后新赛股份股价回升，最高上冲至6元上方，最新股价4.74元，也较约定最低价有26%的上涨。

成交价格是否水涨船高不得而知，不过协议签署至今5个月时间，仍无股权转让进展。

当时，新赛股份提出条件十分“严苛”，拟受让方要确保上市公司三年内实现年均净利润不低于5000万元。拟受让方还要在一年内对新疆新赛精纺有限公司现有5万锭纺纱完成技改并复产；三年内在五师双河市投资完成不低于30万锭的纺织服装全产业链项目或完成固定资产投资不低于30亿元的现代仓储物流、有色金属加工、汽车改装项目。

同时，拟受让方向出让方支付1亿元产业投资保证金。如三年内未能完成承诺，该保证金不予退还。

面对如此条件，卓尔控股均表示认可，并为此支付了1亿元履约保证金，可见阎志较渴望在A股资本市场拥有一只“卓尔系”队伍。

回顾阎志发家史，十分传奇。经济领域的风云人物阎志实为文人出身，有着湖北著名诗人之称。

阎志1972年出生，颇有文学情怀，16岁便开始发表诗作，有数本诗集、散文集和长篇纪实文学集结成册。

作为刘德华的忠实粉丝，阎志1996年撰写了《天若有情——天王之王刘德华》一书赚了25000元。

同年，阎志怀揣这“第一桶金”创立卓尔市场传播有限公司，几年时间公司便成为湖北最大的广告公司之一。2002年，阎志涉足实业，投资棉纺行业，目前已有5个棉纺加工企业；2005年又进入商用物业；此后打造了汉口北国际商品交易中心，该中心成为有着“天下第一街”之誉的汉正街整体外迁承接地。

2011年成为“卓尔系”腾飞的关键年份。这一年，阎志操盘了几件大事。

首先，旗下卓尔发展在香港联交所挂牌上市，成为湖北首家登陆香港主板的民营企业。当年阎志一跃成为湖北新首富。

第二件事，卓尔控股投资60亿元在湖北建设中国棉花交易中心，构建中国最大的棉花交易市场。

第三件事，卓尔控股通过并购入主武汉万吨级深水良港阳逻港，并于2015年投资建成长江中上游唯一的重件码头——阳逻港重件码头。

此后，阎志的产业布局更为广泛。2017年，进入金融领域，武汉众邦银行正式挂牌营业；后又涉足航空工业领域，制造出第一架“武汉制造”的飞机。

在《卓尔的故事》新书发布会上，该书作者陈润曾表示，阎志成为成功企业家的一个特质是，主动离开很好赚钱的地方，看到明天，看到更多机会。

“写书很赚钱的时候，发现做广告公司很有前途，马上就不写了；当他做广告公司很赚钱的时候，发现湖北有很多实业企业退出，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一头扎进实业；当他发现沿海商贸物流业内迁和汉正街搬迁的机会后，他就做起了汉口北；当他觉得产业互联网大时代来临的时候，又收购了众多产业互联网平台……”

如今，“卓尔系”资产遍及五大业务板块——物流及供应链管理、大宗贸易及其他增值服务业务板块（以卓尔智联为主）；港口建设、运营及管理业务板块（以中国通商集团为主）；文化旅游业务板块（卓尔文旅）；房地产业、商业、工业、建筑业、网络科技业、服务业等业务板块（汉商集团、卓尔控股等）；创业投资业务板块（武汉卓尔创业投资有限公司）。

华中数控的详式权益变动报告书显示，阎志控制的核心企业21家，关联企业多达240家。

或意在“卓尔系”的航空产业布局

就为何选择华中数控这家公司。在卓尔控股微信公众号上，阎志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卓尔为什么投资华中数控》。

阎志称，卓尔希望通过投资科技创新，助益中国“卡脖子”的关键核心技术弥补短板，助力中高端产业发展。

华中数控是我国数控系统行业首家上市企业，阎志表示，“我非常认同华中数控‘一核三军’的企业发展战略，其中‘一核’数控系统技术是国家战略性的高新技术，‘三军’即机床数控系统、工业机器人与智能制造、新能源汽车轻量化与电动化三个主体产业均是先进制造领域的重点发展方向。”

因此， “经过审慎思考后做出了投资华中数控的决定，通过投资数控技术产业领军企业，进军高端装备制造领域”。

尽管业绩不佳，但华中数控在研发方面却舍得投入。每年研发投入在不断攀升，2018年公司研发投入金额2.13亿元，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高达26.10%，这一比例远远高于A股平均水平。

阎志还承诺，作为华中数控的股东，未来卓尔将在资金、技术研发、市场营销等方面支持华中数控，继续全力支持建设国家数控系统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不仅如此，有分析人士认为，阎志选择华中数控或许还与其航空产业布局有关。

“卓尔系”的航空产业布局已初具规模。

2017年起，卓尔宇航集团先后在捷克、德国收购了从事轻型飞机、特技飞机、模拟机研发制造的三家企业，并在武汉投资建成了卓尔航空产业园，进入了全球通航制造与运营市场。

高档数控机床作为工业母机，其应用范围几乎覆盖了从航空、航天到汽车、手机等制造业的众多重要领域。

华中数控证券事务部相关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称，公司有参与部分航空航天项目。华中数控官网显示，公司应用案例中，航空航天领域排在首位。过往航天领域的合作伙伴包括上海航天设备制造总厂、成都飞机工业集团、中国三江航天集团、贵州航空工业集团、中国航天科工集团、中航工业成都发动机有限公司、中国南方航空动力机械集团等企业。

用超过5亿元的资金成本拿下一家高端装备制造上市公司控制权，这家上市公司还与自身业务存在一定协同性，这对阎志来说是笔合算的买卖。

阎志未来可能带来的在资金、技术研发、市场营销等方面的助益，也是上市公司改善基本面的希望所在。

在卓尔系的不断增持之下，华中数控近期股价创下近一年新高。

对阎志、华中数控、华中数控的股东们来说，这或许是一个三赢的选择。

（实习生李昊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