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加：制度再好也不能杜绝烂苹果 希望调查水落石出

腾讯新闻《一线》 作者 刘鹏 李思谊

继2019年冬季达沃斯首秀之后，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以论坛联席主席的身份，再度亮相2019年大连夏季达沃斯。在刚刚过去的2018年，他所代表的港交所大刀阔斧改革上市规则，允许采用同股不同权架构的公司和没有收入的生物医药公司赴港上市，拿下了IPO金额全球年度第一的成绩。

这也是自2010年上任港交所行政总裁以来，李小加推动港交所做出的最大变革之一。此前，他历经了“沪港通”、“深港通”以及“债券通”，推动了两地资本市场互联互通。

但成绩之后也有异议。赴港上市的众多明星新经济公司，在IPO后转头向下，股价跌破发行价。一名审核IPO的港交所前上市科主管传出腐败新闻，更是引起香港证监会和廉政公署采取联合行动，不久前被逮捕。

7月2日上午，腾讯新闻《一线》独家专访李小加。在对话中，李小加针对贪腐事件、阿里重返港交所，以及两地互联互通等热点问题，一一给出回应，并详述了港交所下一步的制度考量。

再好的制度也不能够保证完全没有烂苹果

夏季达沃斯召开前的6月26日，香港证监会公告称其与廉政公署采取联合行动，拘捕了港交所上市部首次公开招股审查组一名前联席主管及两名与他相关的人士，怀疑他们在该两间上市公司的上市申请审批过程中涉及贪污及公职人员行为失当。

对于公告中的联席主管，腾讯新闻《一线》获悉，为港交所IPO联席主管杨金隆。

李小加透露，廉政公署的调查是针对涉事员工个人的，没有对香港交易所进行调查；在事件发生后，港交所做了相应的自我检视工作，以防止制度漏洞出现，但检查的结果是制度没有问题。

他具体讲述称，“香港的上市制度是个披露为本、市场化的制度，有很大的权力制衡，自由裁决权非常有限。在这个制度之下，你只要符合资格就一定能上，谁也挡不住你；如果不合格，你也上不了市，谁也帮不了你。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哪个不符合上市标准的公司是因为某个人而破格上市的，也没有哪家公司本来符合上市标准因为某个人介入而上不了市的。”

这个制度的权力制衡非常清晰：上市申请实行“双重存档”制（dual-filing），上市公司的申请文档同时发送给香港交易所和其监管机构香港证监会，尽管负责主要审核的是香港交易所，但香港证监会随时有权干预。而且，如果有被拒的公司认为港交所上市科的决定违背了《上市规则》，可以直接跳过上市科进行上诉甚至将交易所诉诸法庭。李小加表示， “对于这个制度，我是非常有信心的。当然，再好的制度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烂苹果，有了烂苹果，就要赶紧清除，我们希望廉政公署的调查能够迅速水落石出，给这件事情有个定性的结论。”

对于港交所可能因商业利益驱使而放松审批标准让大量小公司上市的说法，李小加也付之一笑并予以否认。“稍微研究一下我们的商业模式就会发现，我们主要的收入其实都来自大市值公司，小公司对我们的盈利贡献微乎其微。香港市场一共2000多家上市公司，市值排名前500的上市公司基本贡献了98%的成交额，但小公司耗费了我们大量的审核和监管时间，如果单纯从商业利益角度来看，我们应该少让小公司来上市、多让大公司来。可是我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公众利益要求我们不能歧视小公司，要一视同仁。“

中国远走他乡的公司总有一天要回家

曾经因制度问题而遗憾错过阿里巴巴IPO的港交所，在2018年终于修改《上市规则》，放行同股不同权架构，并于近期吸引到阿里巴巴二次上市申请。

李小加将当年错失阿里巴巴形容为“洒泪而别”，不过他也坦承，港交所的制度不会为一个公司随意改变，而是在经过充分调研后看到同类公司都有在股权投票权上有特殊的安排，有自身的逻辑和内在的原因，并且经过了充分市场咨询达成共识后才修改上市规则。小加描述这一过程为：“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慢慢经过程序正义和制度安排，最后形成市场共识，最后形成新的规则。”

尽管速度较慢，但李小加认为这可以传递出一个讯息，即“我们的规则不容易改，那也就意味着你永远不会担心朝令夕改，你永远可以根据你自己的计划，依赖它，而不会因为我们的行为变化改变公司很多计划。”

对于阿里巴巴是否已经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李小加拒绝评论，只是很自信地说：交易所在做好制度建设和市场维护后，“根在中国、远走他乡的公司，总有一天要回家”，至于回来后，是直接回“老家”，还是就在“家门口的家香港”，“我觉得都有可能”。

同样地，这些公司即便回了老家，也有可能再在香港再做一次，先回香港还有可能最后还回老家。回到老家再分拆也行，再做共同两地上市、三地上市都可以。“我觉得这都是他们的选择。”

同股不同权纳入港股通：再等等看

放行同股不同权架构企业上市，对内地投资者而言，意味着可以通过内地与香港的互联互通机制，投资美团、小米，以及即将IPO的阿里巴巴。但对于这些标的，此前内地交易所表示，恒生综合大型股指数、恒生综合中型股指数、恒生综合小型股指数的成份股中属于外国公司股票、合订证券、不同投票权架构公司股票的，暂不纳入沪港通和深港通下的港股通股票范围。

在港交所和内地交易所的持续推动下，2018年12月9日，沪深港三大交易所齐发公告称，已就不同投票权架构公司纳入港股通股票范围达成共识，预计2019年年中生效实施。

李小加此前曾经解释说，“预计2019年年中生效实施”意味着两个问题，第一，同股不同权标的在2019年7月份之前不会被纳入；第二，希望具体的细则能在2019年7月份之前推出。

但现在已经进入2019年中时间节点，同股不同权纳入港股通的细则还未推出，腾讯《一线》再三追问他“细则何时推出”“，李小加笑答，“再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