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8 16:37:09 来源:中国发展网
在中国和全球,老龄化已成定局。有数据显示,2000年,全球的百岁人口为18万人;2010年,这个数字增加到45万人;2050年,预计将达到320万人。越来越庞大的高龄人口引发了养老难题和伦理困境,但目前全球还没有形成统一有效的解决办法。
中国老年人:生活质量下降的N种可能
近期,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频频发现自己认识的一些老人正在面临各种不同的困境,导致生活质量严重下降:例如,一位64岁的阿姨刚退休没几年就查出患上癌症,而不断的治疗导致她日渐憔悴;又如,一位退休女教师因丧偶,几年来日日以泪洗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此外,近些年“夹心层”老人的问题开始凸显,即随着中国人预期寿命的增长,六七十岁的“年轻”老年人正在变成“夹心层”,既要帮助自己的子女带孩子,又要赡养风烛残年的高龄父母,两头奔波,精力、体力严重透支,生活质量可想而知。
其实,客观来讲,老人在仍有自理能力的情况下,无论居家或住养老院,还都算不上艰难;但一旦老人因精神或生理疾病失去自理能力,对家庭、子女或社会都造成极大压力。
我国当下正处于老年失能大规模出现的前夕。据2016年第四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失能、半失能的老人在中国已经超过4000万人,全国7%的家庭有需要长期护理的老人,而目前绝大部分是由配偶、子女或亲戚在照料,很少进养老院。大部分养老院也不愿意接收失能老人,因为护理成本高,承担的责任和风险也大。
预计到2020年,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增加到2.55亿人,占人口比例接近二成;高龄老人将增加到2900万人,失能老人将达到4200万人,独居和空巢老人将增加到1.18亿人,老年抚养比将提高到28%。2018年~2023年,我国将进入急速老龄化的阶段。到2050年,我国老年人口将达到4.87亿人,占总人口的34.9%。一对夫妻照顾4~6个老人将会成为现实。
一般来说,空巢和独居老人偏向于生活照料及情感陪伴,高龄老人更偏向医疗护理和临终关怀,失能老人需要重点解决专业医疗与护理问题。与统计数据相对照,我国养老服务有效供给不足、质量效益不高、人才队伍短缺,养老产业才刚开始发展,没有真正成熟的模式,老人的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难以得到充分满足。
中国人目前的平均寿命为73岁,但较富裕的东部城市居民平均已能活到80多岁,这意味着有更多老人需要照顾,但支持他们的在职工作者却逐渐减少。而且贫困边远地区的老龄化要快于大城市——黑龙江省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一直面临人口外流的问题;到2025年,黑龙江省的年龄中位数将超过51岁。
2017年2月,《“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提出,到2020年我国要能及时应对、科学应对、综合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社会基础更加牢固,包括多支柱、全覆盖、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完善;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更加健全;有利于政府和市场作用充分发挥的制度体系更加完备;支持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的社会环境更加友好。
日本老年人:沦为“下游老人”的危险
当下中国面临的老龄化问题,邻国日本早有前车之鉴。2005年,日本就成为全球第一个不是因战争或疾病而人口开始减少的现代工业国家。日本政策研究所预测,到2050年,日本将减少4100万居民,剩下的8500万人口中将有4成超过65岁。
日本社会福利工作者藤田孝典近年所著《下游老人》中总结“下游老人”是这样一群“三无”人员——收入少到没有,储蓄也非常少,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处于人际关系贫困、与社会孤立的状态,甚至连像正常人一样度过余生、有尊严地过世都无法周全。
在当下日本,有不少老人的生活确实令人唏嘘:有人在酷暑中因为交不起电费不开空调而中暑;有人因为没有可依靠的家人和亲友,一天到晚靠看电视度过;有人住在建造了40多年、无力修缮的老房子里,因裂缝而来的冷风与害虫损害着健康;有人身患慢性疾病,却因付不起医疗费而在自己家中忍痛挨病;有人不堪孤独,花一点钱一直待在自行车赛场;有人在便利店偷三个便当,恳求店员送自己去坐牢……
《下游老人》指出,日本90.1%的高龄家庭比全部家庭的平均收入要低。在日本终身雇佣制度逐渐崩溃的今天,这种经济差距会越来越大。而且在岗时收入的经济差距被固化,在晚年想增加收入是不可能的。但在日本,如果退休后不继续工作,就得不到充足的生活费。
相对于收入降低,高龄家庭的支出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减少。因为高龄往往伴随着高额医疗费和护理费等开销。而且日本政府为了进一步推迟养老金支付,正在推进养老金制度改革,“如果进入晚年前不储蓄,不论是谁都有经济崩溃的可能。”藤田孝典说。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过去家庭在各个层面对家庭成员提供无偿福利,比如家务、抚养、赡养、护理、教育和生活习惯的养成,在金钱和生活层面相互支持,但这一模式在如今的日本已经崩溃,独身老人和空巢高龄夫妇司空见惯。而且,日本自2000年推行护理保险制度以来,老年人的护理就从行政事务变成了一种社会契约,生意人将养老当成了赢利对象。因此,在日本想“晚年如果需要护理就进老人院”并不容易——非营利的老人院符合条件的入住者要等上三五年,甚至是10~15年,拥有如旅店一样设备的养老院却又太贵,大多老人流入没有正规经营资格的收费老人公寓,但这些地方连进行护理工作最起码的设备和人员也不齐全。日本老人“孤独死”现在已成为一种现象,实质上是被忽视而引发的死亡。
但最残酷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有统计数据显示,日本65岁以上老年人与子女同居率,在1980年约七成,到2012年只有42.3%。日本1965年终生未婚率男性为1.5%,女性为2.53%,处于极低水平;但到2010年,男性增加到20.14%,女性增加到10.61%。即每5个男性有一个终身不娶,每10个女性有一个终身不嫁。这些人将成为未来独身老人的后备军。
全球都一样:当世界又老又穷
据预测,欧洲到2050年时,10人中有3人将超过65岁,6人中有1人超过75岁,10人中有1人超过80岁,是目前的比例的3倍以上。发展中国家从2005年到2050年,人口将增加23亿,但60岁以上人口将增加11亿。拉美到2050年将有一半人口在40岁以上。
孩子越来越少,老人越来越多,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全球人口的老龄化将带来经济、政治、文化与家庭的深远影响。以西班牙为例,其曾是欧洲最年轻、生育率最高的国家,现在却成为最年老与最不愿意生育的国家。过去25年,西班牙65岁以上人口增长了75%,每名生育年龄妇女平均生育1.33个孩子,几乎接近世界最低水平,而且通常在30岁才生第一胎。预计到2050年,西班牙的人口将比2009年减少300万。
与人口减少相比,老人经济情况则呈现下滑态势。特别是10年前的全球金融危机更是使得发达国家的养老模式崩溃。美国媒体人泰德·菲什曼在其著作《当世界又老又穷》中透露,2007年,西班牙的房地产崩盘,西班牙家庭的财产有8成是房产,西班牙老人的财产随之大幅滑落。
经济压力之下,西班牙老人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在发生着变化,他们增加储蓄减少开支,尽可能延缓退休,甚至寻找低薪工作;他们对外来者宽容度降低,不愿意花税金在移民及其子女的社会服务上,这甚至导致西班牙政府通过修法加强边境管控……
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老人需要年轻人在财务、情感、思想和身体上给予支持。但同时年轻人也将从老人手中争夺金钱、权力、地位甚至土地。有研究显示,在老年人口占比越高的地区,很多产业部门会从这里连根拔起,跑到拥有大量渴望工作的年轻员工的新地点设厂。世界各地的生产者都在处心积虑地降低老年人在经济生产上的比重。因为年轻员工的工资远远比不上刚离职的员工的工资,提早退休的人的月工资比年轻正职员还要多。这样的结果,就是一个要求今日雇员为昨日工人支付福利的老龄化社会,将发现跨国企业将在世界其他地区找到低薪的年轻人,而那些地方的薪资不涵盖任何老龄化社会的公共支出。
日本花了半个世纪从最年轻的国家变成最老的国家,紧随日本之后的是韩国、中国、越南。随着全球化的步伐转移到印度,印度的老龄化速度甚至超过了中国。虽然现在非洲很多国家年轻人口占比还很高,但是当全球化席卷非洲,未来非洲也可能是老龄化最快速的地区。
因为有效药物、公共医疗计划与医疗知识的普及,许多人会活得更长。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长寿是把双刃剑,老龄化冲击带来的问题需要正视——这是幸运的麻烦,我们必须找到解决之道。
记者手记·————————
老年人价值再思考
老人拥有一辈子的人生阅历与经验,是社会的财富而不是负担,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民族、社会、地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共识。老人在年轻时抚养年幼的儿女,努力工作,为社会做贡献;到了年老时享受子女的赡养和社会的回报,晚年的美好时光应该用于自己愿望和价值的实现,这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人类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愿景才有勇气面对“衰退与失去”的老年生活。受传统中华文明影响的东亚诸国至今仍有孝道这样的伦理价值体系。
但当全球化时代来临,很多传统社会也卷入全球分工体系与分配方式,“养老金+储蓄+投资”式的西方养老模式正在世界范围内普及,人们自行解决养老问题渐成主流。有些老人确实能从中享受好时光。例如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养老小区普利茅斯港,居民平均年龄85岁,日常十分丰富,包括学院演讲、划船、艺术表演、美食、慈善等。但值得关注的是,普利茅斯港的费用非常高昂,因此这里的居民都是些颇有财力的社会“精英”。这也意味着,他们有资本保有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社交能力,不需要社会或子女帮助,甚至能反过来帮助别人。不过,这样的“精英”相对于整个社会而言,只是凤毛麟角。而大多数普通老人,退休则更多地意味着生活质量的下降——不再具有和在职时相当的社会价值,比工资低得多的养老金,亲友逝去带来的社交网络的缺失,以及疾病的痛苦……这样的两极分化不仅体现在一国之中,当人力资源跨国流动,而养老作为一种公共服务却无法跨国跟进、全球治理的时候,两极分化扩散到了全球。
尤其是在当前,新知识、新技术、新体系等爆发式的不断涌现,连年轻人都在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无用阶层”,而老年人体力脑力双重吃力,更有可能会是最先被新时代边缘化的群体。那么,当老年人越来越多,社会会向何方发展,是越来越好、还是会形成更加剧烈的贫富两极分化?
据说专家也无法看透社会老龄化的未来,因为这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变量无法衡量。而普罗大众在年纪尚轻的时候也难得认真思考自己的老境。然而,老龄化真的来了,总有一天会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除了自我奋斗、自求多福,我们也必须行动起来,敦促政府和市场多做对的事。老龄化是一个公共问题,最终也必须求诸于公共解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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