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组织改革要“修路”不要“筑墙”

李庆四

今天的经济全球化，不是谁想开始就开始、谁想结束就结束的，也不是谁想开倒车就能逆转的。WTO规则当然需要改革，但改革的方向应该是让更多国家受益，而不是重蹈国际组织单纯为某些国家服务的覆辙。

“主要是个别经济体坚持把自己的案文强加给其他各方，为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开脱。”

被问及刚刚闭幕的APEC会议为什么没有发表《宣言》时，王毅外长的直言不讳让国际社会看到了这场盛会之下的“暗流涌动”。在11月20日的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再次就该问题进行回应，明确表示“会议成果文件磋商的焦点，是同加强和改进世界贸易组织（WTO）相关的贸易问题。”APEC与WTO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组织，个别经济体硬要“夹带私货”搞跨领域“背书”，招致各方齐力抵制显然在预料之中。

据路透社报道，某些国家最近之所以急头白脸，导火索之一是认为WTO未能对中国所谓“涉嫌违规行为”进行监督。对此，我常驻WTO大使张向晨近日透露，中国已计划提交WTO改革建议，且已与欧盟成立相关高级别工作组，但任何国家都不要将改革视为可以给中国施紧箍咒的机会。不难发现，此番肇始于莫兹比克港的APEC风波，其实是一段时间以来国际贸易秩序争端的最新呈现，也是在“逆全球化”泛起的当下对WTO该向何处去的最新追问。

时移世易，WTO规则当然需要不断改革，但改革的方向应该是让更多国家受益，而不是重蹈国际组织单纯为某些国家服务的覆辙。从历史上看，国际秩序很难跳脱“丛林法则”的暗黑窠臼，甚至某种意义上，就是个别大国意志的结果。曾经的国联，完全沦为大国利益分配工具，弱小国家不仅没有丝毫话语权，还会面临大庭广众下被嗜血瓜分的命运。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建立起来的这套新国际秩序，虽一定程度规避了大国的显在操控，但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的意图依然存在。与之前简单露骨的分赃模式不同，美国更擅长制度霸权，比如在经济上，除世界银行和IMF外，其主要以WTO为依托来支配全球的贸易体系。近年来，美国通过频繁调整、升级国际贸易和投资规则，维护核心竞争力，为自身“量体裁衣”，制定更符合美国利益的国际经贸新规则，无限延续其“先发优势”，确保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始终朝着有利于美国的方向演进。

当今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经济全球化和世界多极化的浪潮之下，WTO几乎囊括了全球所有的主要经济体，新兴市场国家和一大批发展中国家快速发展，贡献了全球GDP增量的一半以上、世界商品和服务出口增量的1/3以上，东西方原有的力量格局正在被打破。但面对以中国为代表的东亚地区的整体崛起，一些国家坐不住了，认为自己在现有经济秩序中吃了亏，陷入到臆造的焦虑和恐慌之中，要么嚷嚷着退群，要么吆喝着改革，实行反全球化的单边主义政策，四处挑起贸易冲突摩擦，使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体制受到冲击。经济全球化曾经是人们心目中“阿里巴巴的山洞”，现在又被一些人看作“潘多拉的盒子”，说到底是自己心态失衡。想要依仗军事实力和耍赖嘴脸在各种场合借题发挥，恣意发难，不仅无法达到目的，也终将失去人心。

历史大势必将浩荡前行。今天的经济全球化，不是谁想开始就开始、谁想结束就结束的，也不是谁想开倒车就能逆转的。我们今天真正需要直面的，是如何解决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的不公正不合理问题，改革和完善全球治理体系，推动经济全球化更多地释放正面效应，进入更有活力、更加包容、更可持续的新阶段。犹记得2017年初，就在一系列“黑天鹅”事件使世界风向发生转变，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不少人发出“世界怎么了”的疑问之际，习近平主席在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鲜明指出，不能一遇到风浪就退回到港湾中去，那是永远不能到达彼岸的，“我们要坚定不移发展开放型世界经济，在开放中分享机会和利益、实现互利共赢”。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成立亚投行、设立丝路基金，这些来自中国的“公共产品”之所以广受好评，就在于我们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包容普惠、互利共赢才是越走越宽的人间正道。

中国人有句话叫“要致富先修路”，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对此特别认同。他表示联合国非常愿意同中国加强合作，“共同建设好这条道路，让我们的行动造福所有人”。国际经济政策协调的最重要意义，就在于顺应地区谋求发展的强烈愿望。面对最广泛的期待，是“筑墙”还是“修路”？相信世界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